柳枝飞扬

晓溪

仿佛刚从一个沉沉的梦中睁开双眼，便已悄然亭立于那个“阳春三月，草长莺飞”的季节了，望着被春天那神奇妙手一一抚摸过的小城，眸子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悅与惊叹！新建的小城虽小，但极其精致。

站在背山而建高达十九层的县政府办公大楼楼顶极目四望，你会无比惊讶地发现，展现在你眼前的那一栋栋漂亮的楼宇，平日里感觉横七竖八的楼宇，此时竟十分规矩地以大楼为中心，成扇形从山脚向河边徐徐铺开，如一列列的士兵，意气风发地，整齐地肃立成行，蔚为壮观。站在楼顶，心境包随之展延开去，无比宽阔、舒适，顿生“问苍茫大地，谁主沉浮”的豪迈。在心里，早已为设计师们别具匠心的设计而暗暗喝彩！一个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小城，就这样如一幅美丽的画卷，镶嵌在有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的荆楚大地上。

扇把是县政府大楼，扇沿就是长长的滨河大道了。从小城对面望去，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夹道而植的一排垂柳。那可是真正的垂柳啊，袅袅下垂的条条柳枝，就如娴娜的女子长长的秀发，在风中万发齐动，轻舞飞扬，从河那头一直飞到河这头，延续数里，看得人禁不住怦然心动，万般柔情均化为丝丝飞絮，与柳枝一起，在初春微寒的风中飞扬。那风姿，总让人于恍惚中仿佛看见昔日昭君那绰约的身影。在古老的香溪河边，在昭君故里故人的心里，远嫁的昭君，已行走了千年。已行走千年呵，可故里的一草一木，一山一水，仍不能拂尽“思君”的情愫。

而这一川的垂柳啊，不分春、夏、秋、冬，温柔地 呵护着小城，款款迎送着出入小城的近友远客，真个是“灞桥两岸千条柳，送尽东西渡水人”啊！那飞扬的柳枝犹如轻挥的素手，该让多少离去的脚步变慢变轻，难以前行！

最妙的还是在这初春的暖日下，漫步在红绿相间的地板砖铺就的人行道上，边呼吸着河边清新的空气，边躲避着头顶柳枝的亲昵。不经意间，凝神细看，咦？在灰灰的细条上，居然满是点点绿意！惊喜霎时便溢满了胸怀。同时升起的还有深深的感动和一丝丝柔情。满心惊喜的我乐得如孩子般连转了几个圈。然后伸手轻轻拉住一枝柳条，细细审视着那点点绿意，那是春的消息，是生命的预示呵！四季的更替，生死的轮回，是不可抗拒的自然法力，只是在惊喜新的生命又将开始时，不禁叹息韶华易逝，可面对盎然生机，在心灵深处，怎么也按捺不住渴望新生的激动。

再不刻意去躲避了。索性置身于其中，任直直的柳枝从头项轻轻地越过肩膀，撒在自己的身前身后，看那点点绿意闪现在自己周围，心中已充满了融融的春意。脚步放慢了，放慢了，再放慢。生怕一不小心，让足音的躁响惊跑了春意。分拂着柳枝，缓缓前行，我知道一款碧色的轻纱不久将柔柔地环住小城．给小城一个绿色的梦……

可是那年的初冬，所有的垂柳一夜之间尽失往日婀娜的风姿！只剩光秃秃的几枝树丫在寒风中静立。大家的心里一下子像少了点什么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，一种说不出的隐痛。

到了第二年的初春，樱花开了，桃花打蕾了，那垂柳却还是以去冬的模样静立在春日暖暖的阳光里，让人怎么不念想起垂柳昨日的姿容！

忍不住心中的牵挂，向城建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原因，得知为了防虫害才给垂柳整了容，暂时的丑陋是为了永恒的生命、长久的美丽啊！闻听此言，微微一愣。细一思量，何止是这垂柳在进行着新生的蛻变，为了建设三峡，县城从高阳到古夫的搬迁，百姓抛开世代栖息的家园，那其中的艰难，其中的痛苦，其中的不舍，又何尝不是一次次新生之前痛楚的蛻变！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痛已将过往，迁居的百姓舍弃了故土，建起了一个个新的家园，心中对故土的那份留恋悄然逝去，早已陶醉在惬意的新生活中；新建的小城出尘秀丽、卫生文明，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，在三峡库区闪烁着夺目的光华！而沉入史河，顺手拂起来的更有一个个历尽磨难、痛苦漫槃重获新生的前者的史迹，因此，人生之中也应时时经受磨砺、有所舍弃，才能更上一层境界，再现垂柳依依、春风拂面的风景啊！

而今，那一川春柳早已换过数载新妆，在每年春阳渐暖、春意更浓的春日。傍着河边的汉白玉栏杆，尽显婀娜风姿，为日益繁华的小城添一抹醒目的色彩。而在那些离别故园、重建新家的人们心中，也早已是柳枝飞扬，绿阴满园！

[作者晓溪，女，湖北省宜昌市作家协会会员。]

编 者 按：原文载于《昭君文化》，如引用请据原文。

文稿审核：包·苏那嘎

排版编辑：武  彬